鼎鼎：
對你的稱呼，不該再附加「小」字了。很明顯，你的舉止已經跟以前大不一樣了。乖多了，很願意說話，整天蹦蹦跳跳的，很開心，經常露出洋洋自得的意態。
你媽的瑟，在你快兩歲時，不辭千里，帶你回她老家山東聊城，說要為她外公立碑，為泉下的孤魂吐氣爭彩，讓鄉親父老為你慶祝生日。我事忙，未能隨行。你半個月後回深圳，簡直脫胎換骨。我數月前還為你停滯不前的語言能力擔憂，現在放心了，你變得更機敏、更活潑、更容易溝通，說話更靈光了。你媽說，在整個旅途中，你都很快樂，跟沿途碰到的和她老家的孩子玩瘋了。最逗的是，你懂得一口氣說「一二三（四）五六七八九十」了。這個「四」，我附加了括號，是你老說不清，或者根本說不出，跳開了。當時我跟你玩，要你學數腳趾，我一說完十個數目字，你馬上也一溜兒說出來，把我樂壞了，不禁拍手大叫「很棒」；你很逗，馬上重覆，緊接着自己也拍手嚷「很棒」，一連幾次，笑死我了。我本想領功，你媽告訴我，是她老家的一位阿姨教你的。
你已經懂得說四個字以上的詞組和句子，譬如「爸爸快來吧」，跟一歲半時簡直不可同日而語。我知道，一方面是生理的推進使然，另一方面是你眼界開闊了，又得到母親和外界的多方刺激。你過往換了過多的保姆，她們基本上都對你千依百順，又要花一段時間互相習慣，知識水平較低，因而無法讓你比一般小孩早熟的語言能力得到順利的鋪展。現在不一樣了，你媽前段時間做手術後的傷口尚未痊癒，但立志要常伴你左右，把你照顧好。從我的角度看，你媽平時沒肝沒肺的，照顧你時顯露出無數瑕疵，譬如永遠不會幫你剪手指和腳趾甲，總沒想到幫你剪頭髮——說怕你哭，嫌麻煩——然而的確遠比一般保姆貼身看護你好，她思路快捷，多言，對提升你的說話能力助力很大。
深圳的新家已經裝飾妥當，我自感滿意（我對家居是很挑剔的），可惜你媽怕甲酫味，不願意在裏面待着，還要帶着你到處蕩，在家附近的酒店暫居。這個安排我不滿意，你看來隨遇而安。直到八月中，你正式搬回家後十來天，還錯以為那家酒店才是你的家。
孩子，你終於正式上幼兒園了，就是在家旁邊的海麗達幼兒園，離家不足一百米。這家幼兒園硬件看來還行，軟件我倒沒搞清，但口碑不錯，是整個羅湖區收費最高的。供應早飯和午飯，上學時間從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半，據說主要教小孩普通話和英語（可惜主要是來自菲律賓的年青姐姐老師），我察看到還有其他興趣和技能的培育，譬如圍棋。開學那天，我回香港了，不在你們身邊，聽說四個阿姨面對差不多二十個小孩，忙不過來，而你們大部分都哭，此落彼起。你媽這幾天在班上先陪你一會兒，等別的小孩都安靜下來了再走。你媽認為你的表現還可以，挺喜歡上學，愛穿那套校服校鞋。
你仍然是那麼可愛，那麼受人歡迎，甚至比以前更甚。我們帶你到外面玩，飯館的服務員都忍不住上前逗你玩兒。家附近有一個燕鮑翅小飯館，裏面的服務員態度極好（是我在深圳所見最好的），當中有一位二十來歲的哥哥對你極好，把你抱開，逗你說話，還餵你，你很順從，我和你媽都能安靜地進餐。別的服務員愛圍在你身邊，你也許感覺像個「大爺」，盡力演出，不辜負觀眾的錯愛，每次走時竟然都主動地對每一位服務員說「Byebye」，揚手時那姿態挺有領袖的風範。
但有一點，你媽是不滿意的。別的小孩欺負你甚至揮手打你，你竟然都採取躲避政策，甚至哭而不還手。你媽竟說這是遺傳的，把責任推到我身上，說我小時候肯定也是怕事的。你媽固然是無中生有，你爸小時候沒人欺負，當然也不會欺負別人，還廣得同輩和師長的認可，但孩子，主動侵犯人是不對的，不過，遇到人家的欺凌，要積極抵禦，道理說不清的話，不必太斯文。你爸已經辭掉了教書的工作，很快，尤其是今年十月以後，我也會像你媽一樣，常伴你左右。我甚至勸你媽把主要的照顧你的工作留給我，她愛幹啥就幹啥去。我自信比99%的保姆和98%的父母都更懂得培育你，因為我細心，思慮周全，知識面廣，小孩子該學該懂的東西，我極少是不曉得的。
八月初起，你媽要去東北、北京出差，最快也得九月中才回來。深圳的家，就剩下我和你，偶爾，你奶奶過來照應一下。你在我的看顧下，比較聽話，許多小節都做得不錯。我對你多方引逗，溫言軟語，積極誇讚和鼓勵，有時你無理取鬧或者屢教不改，或訓斥你兩句，或讓你自家兒哭。早上七點左右，你就醒來，喚叫爸爸，有時醒得早了點，就先喝點奶再睡。星期一至星期五，我都在八點左右把你領到海麗達，四點多，就去接你回家。放學後，我們一般都去魚池喂魚，回家吃點東西，小歇一會兒，然後到外邊，尤其是附近的吉之島逛。你最喜歡在肯德基吃薯條、喝可樂。我有時會帶你去名典咖啡吃晚餐，若不在外面吃，就在吉之島買菜回家做飯。你在家最喜歡玩玩具車，或者跟爸爸一起隨着強勁的舞曲跳舞，又或者，跟爸爸一起看電視。最近你頗喜歡幹兩樣東西，一是把爸爸的眼鏡摘下來，自己戴上，然後再給爸爸戴上，感到非常滿足；二是主動從香煙盒裏取出香煙，提起火機要爸爸點火抽。晚上，九點半左右，我就跟你在按摩浴缸內一起洗澡。你在浴缸裏放滿了玩具，讓爸爸幫你依次序擦眼睛、鼻子、嘴巴、耳朵、腦門、脖子和胳肢窩。爸爸自己先搞定，再把你抱到先鋪好大毛巾的床上，把身體抹乾，然後抱到你房間內的小床上，穿好上衣、尿片，調好奶，拿來方便你自我催眠的毛巾，跟爸爸說「謝謝爸爸！晚安！」，一邊喝奶，一邊逐漸進入夢鄉。
最近你瘋狂迷上了車，在路上一看到車就停下來觀看，一邊跟爸爸說「Car……Mini-bus……Bus……Taxi」。我打算在深圳完全穩定下來後，湊點錢買車。到時，一定把你樂瘋了。
每一天，爸爸除了上網買賣股票、看點經濟類書，就是陪你玩、陪你吃，教你一些新東西，很累，但挺快樂。
父親字
2006年8月5日凌晨初稿
2006年9月3日改訂
（照片：兩歲多一點）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